唐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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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中心] 倾斜海岸

*BGM:失落沙洲 - 徐佳莹

*宫城中心,大部分虚构,三个单篇分别是三兄妹、宫城母子和宫彩。



沙洲

宫城良太站起身,座椅发出刺耳响 声。他揉了揉眼睛,看清黑板上的单词。

五个简单的字母而已,这他还是认得的。“是商店。”他回答。

老师指了指教室尽头,“错了,那个是store。去站5分钟。”

宫城良太拿起书本走到最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英语老师瞪了他一眼,念出正确答案。

“S-h-o-r-e。河岸、海岸的意思。”

宫城良太翻翻白眼,被英语老师看了个正着,警告似的点了点他。“罚站也要记笔记。”老师说。他稍微站直了些,用手比了个ok。

“那个……借支笔,下课还你。”宫城良太对身边的同学说。他忘了对方的名字,好在对方也并不希望自己被他记住,头也不抬地把笔递给了他。宫城良太有些好笑,接过来时还是说了“谢了”。

再抬起头,英语老师仿佛被地理老师附身,在黑板上画出一条波澜起伏的曲线。

“正好记个反义词,比如这条线代表shore,海岸。”老师指了指海岸线里面突起的一个小坡,“那么这里叫什么?”

海岛?礁石?前排的同学积极响应,英语老师喜笑颜开,公布答案。

“被海浪带到海里的沙子,沉积而成的突起部分。”老师说,“Offshore bar,沙洲。”

Offshore,宫城良太歪歪扭扭地在书本上写道,离岸。离岸的沙子,他又写,沙洲。


放学时离天黑还早,宫城良太不想回家,却也无处可去。神奈川的初中生喜欢用参加部活动来显示合群,他象征性地把课本塞进书包里,有意无意地听前桌女生和同伴聊天。

“陪我去商店吧好不好,我想买A店新出的连衣裙。”

“诶,那家很贵吧,你有那么多钱吗?”

“攒了很久了!真是的,不想再穿姐姐的旧裙子了。”

“我懂我懂,第二位出生就会这样呢。我的书包也是哥哥的。”

“怪不得那么阴沉!哈哈哈!”

“过分!”

宫城良太拎起书包,响声惊动前桌的女生。

“抱歉。”他下意识说。

对面没想到“不良转校生”会主动道歉,意外地愣住了。旁边的女生悄悄戳她的手肘,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没事。

“说起来没想到宫城同学还会做笔记,”前桌说,“你今天记笔记了吧?英语课的时候。”

说完,她和同伴一起笑起来。

好奇怪。宫城良太想。不学习会被嘲笑,学习了还是要被嘲笑。用哥哥的东西怎么了?只有家人才会这样啊。他突然非常、非常想念冲绳。在那里学习烂也好、打架烂也好,都不会被笑。

女生笑了一阵,见他面无表情,双双噤声。

然而他没有发火,只淡淡说:你们好奇怪。


对冲绳的思念最终变成祸根。宫城良太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不能动。

他看得出妈妈很生气,脸色难看得就像他已经死了。他明知道她害怕再失去任何人,但还是让她再次承受这种恐惧。对不起,宫城良太很想这样说。但妈妈跑出门去,只留给他模糊的哭声。

宫城良太恢复得很慢,安娜每天都来医院看他。他躺在床上,看着妹妹打开饭盒,在餐桌上摆出熟悉的菜式。安娜正是爱说话的年纪,宫城良太不必问,她就一连串地说出自己的“来路艰辛”。

放学就直接回家了,都没参加美术部的活动。热了饭菜,坐公交车过来的。下车时遇到流浪猫了,好好摸哦。小良,你喜欢猫吗?我们家以后可以养猫吗?

宫城良太嘴里塞满了饭,问安娜:“你洗手了吗?”

安娜眨眨眼:“为什么要洗手?”

宫城良太翻翻白眼,吃光安娜剩下的饭菜。

晚餐后,安娜拿出本子,趴在良太胸前的移动餐桌上写作业。她英语学到时态,怎么也学不明白。

“过去式好难啊。”安娜抱头。

“难就回家写,你这样趴着我都没法坐起来。”宫城良太望着天花板说。

“小良躺着就行了。”安娜说,“过去式是什么啊到底。”

“比如说……I saw okinawa.”宫城良太说,“就是过去式。”

“锯子?”

“是看见啦,笨蛋。”

“说起来,小良英语很好啊。”

“唔。”他含糊回答。


为什么学英语来着,宫城良太想。他闭上眼,面前出现宗太没有表情的脸。明明站在渔船上,海浪起伏使船身摇晃,可他回过头来望向自己的脸却是那么稳定,像一座永恒的塑像。

Offshore,宫城良太在心里拼写,离岸。

NBA,需要大写,宗太的目标。

“宗太生日许了什么愿望?”

“唔,想成为NBA的明星球员。良太呢?”

“那我也一样!”

“是吗?去NBA可要学英语哦,小良上次考试多少分?”

“唔,29分。考试什么的又不代表……我会好好学的啦,真是的。”

“好吧,哥相信你。”

“嘿嘿。”


那艘船离岸三年了,宫城良太想,现在开到美国了吗。




斜坡

宫城薰走到小区门口时,购物袋的带子忽地断了,刚买的苹果滚了一地,碰到走在前面的人的鞋跟。宫城薰连忙道歉,抬头发现对方是住在同一栋楼的城田太太。

“哎呀,宫城太太,别动,我帮你拿过来。”对方这样说着,捡起滚落的几只苹果,向她走来。

“真是不好意思。”宫城薰说。

“没关系的,我帮你一起拎吧?”城田太太说,“反正我们顺路。”

“不用不用。”宫城薰这样说,然而对方已经握住了她断掉的带子。她不好再拒绝,只好在心里记下“下次聚会给城田太太带蛋糕”。


城田太太很爱聊天,两人走到电梯里时,话题已经从时尚杂志变成了时下热播的电视剧。

“宫城太太听说过那句话吗?”城田太太说,“人生有三道。”

“不知道呢,”宫城薰笑着附和,“又是电视剧里的吗?”

“没错,最近很流行这样说呢。说人生有三条道:上坡道、下坡道,”城田太太说,“还有没想到。”

宫城薰捂嘴轻笑起来,“好有意思。”

城田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对吧?啊,我家到了,明天见。”

宫城薰接过断掉的带子,弯着腰和对方道别。从电梯走到公寓房间门口,花了10分钟。走进玄关时,宫城薰感到面前的地板在动。她下意识扶住鞋柜,几个呼吸后,头晕这个词才跳进她的大脑。


宫城薰低头看着水泥地板,想起曾经的家。

宫城家门口有一段长长的斜坡,可以直着走到海边。宗太和良太经常站在最高点练习提踵,据说这样可以拥有漂亮的小腿和优秀的肌腱。“我当然也想灌篮啊。”她记得良太经常这样说。

但返回来时就有些吃力了,那是段难爬的上坡。生了宗太以后,她开始出现漏尿的情况。有几次还没走到家,裙子已经湿了一片。邻居家的夫人看到,安慰她自己也是一样。她那时还年轻,窘迫得不行,心里暗暗想着不再生了。

后面为什么又生了第二个、第三个小孩。宫城薰想起孩子,不禁露出微笑。因为她发现自己很爱自己的小孩。宗太生下来时,脚丫占满她的手掌。这孩子以后一定个子很高吧,她自豪地想。

怀上良太的时候,宗太走那段斜坡的速度已经比宫城薰快了。他偶尔顽皮,跑在她前面,回头叫她快些走。但大多数时候,宗太会拉住她的手,对她说:妈妈,我保护你。那个时候她想,再困难的上坡,她都一定能走下去。

相比冲绳,神奈川大得就像整个日本。公寓楼像是超市货架上罗列的罐头,看不出区别;人口密度可能是冲绳的五倍,就连邻里聚会都能出席50人以上。道路修缮得平整流畅,很少能见到岛上的那种扬起尘土的路。

但她仍然感觉在走上坡。


宫城薰今天提前下班,她想给晚餐多加个菜。猪排饭太明显了,儿子几乎不提他在学校的事。和人打架也好,在球队打篮球也好,他都不说。她买的篮球杂志小心藏在工作文件里,她翻开确认,比赛是明天。

她将首发队员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宫城良太四个字都模糊了,她才想起自己是想来翻食谱的。宫城薰工作很忙,无暇回到细致的主妇生活,搬到神奈川以后,家里的菜式不超过10个。她对着满满的购物袋发起了愁,这孩子现在爱吃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之前生日时,连蛋糕都没吃,好像只吃了草莓。她想,不行就多切点水果吧,但是没买草莓。


她又重新下楼买草莓。便利店的草莓很贵,她仔细比对,拿了品相最好的那盒。去收银台的路上经过杂志架,她看到有良太的那本,拿下来一起付了款。

回到公寓楼下,遇见铃木太太。她住在自己家楼下,投向诉过良太在家拍球的事。当然是说谎,良太的篮球甚至没有充气。还有一次见到良太脸上带伤,她大呼小叫地跑回家,那句“太可怕了”她隔着地板都能听清。大城市的规矩就像车道一样多,文明和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傲慢和虚伪。宫城薰微笑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铃木太太也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她透明的便利店袋子里。

“篮球。”铃木太太哼了一声,“那么小的个子,能赢吗?”

不带主语的指责,也是宫城薰来了神奈川以后才领教的。主动回应的话,对方就可以轻飘飘地来一句:没有说你。不回应的话,对方就会变本加厉。

宫城薰抬起眼睛,目光慢慢扫过铃木太太的高档套装和精致妆容。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说话,事实上,她的傲慢邻里皆知,但大家几乎都会选择忍耐。

你会漏尿吗?宫城薰面无表情地想。

铃木太太被她盯得不自在,清清嗓子想说些别的。但是宫城薰开口了,她说:他会赢的。

“打球也好,打架也好,良太都会赢。”




答案

彩子系好鞋带,抬头看了眼时钟:8点50分。

母亲递给她发带,有些犹豫地说:“太晚了吧,今天休息一天不也挺好吗?”

“要跑的。”彩子摇摇头,又补充道,“10点前就回来。”

母亲只好点头,说了句注意安全。彩子挥挥手,关上门小跑下楼。


第一次晚上跑出家门时是13岁,离家出走。其实她只是想出门散心,但母亲的焦急给她的不告而别定了性。预想之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母亲举起的手掌落在她背上,眼泪浸湿她的肩膀。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彩子。母亲不断地说:妈妈很担心你,妈妈不能失去你。

还是挨打比较好受。她当时想。后来再出门,她都会说下回来的时间,即使妈妈不在家,她也会留下纸条。

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神奈川很大,不像冲绳,能散步的地方几乎都是海边。她逛游戏厅,时装店,路过街心公园和篮球场,看见同校的学弟打球。记得叫流川什么的,脸蛋很帅,甚至吸引不少路过的人停下观看。

有什么意思?篮球也好,恋爱也好。她隔着球场的铁网发出疑问,意外收到了答案。

“没错,”宫城良太说,“都没有意思。”

彩子扭过头去,看见长大了的、带着耳钉的少年。

“你不去打?”她问。

“我为什么要打?”他反问,“我不打篮球。”

他没认出自己,彩子想,而且还说谎。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彩子问。

“路过。”宫城良太说,“夜跑。”


她出门的借口从锻炼变成了夜跑。母亲给她买了跑鞋和运动服,是她在时尚杂志上看过的牌子,她记得很贵。彩子正值发育期,穿上后显得又高又瘦。母亲对着镜子里的她夸个不停,我女儿真漂亮哇,像电影里的明星似的。

彩子笑了笑说:“那是因为妈妈漂亮。”

她在镜子里看到妈妈隆起的肚子,又说,“妹妹一定也漂亮。”

母亲很意外,问她:“彩子希望是妹妹吗?”

彩子回答:“我不知道。”

她看见母亲无措地垂下眼睛。她很抱歉。但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回答上的问题,她不想说谎。

那天起她开始尝试跑步。一公里,没办法控制吸气。两公里,感觉心脏要爆炸了。完蛋,彩子想,我以前回家连头发都没有湿,妈妈一定早就发现了。她跑够三公里,决定放过自己,慢慢走着放松时,又路过篮球场。

天色暗到看不清篮球架,却有拍球的声音传过来。她走过去,发现是宫城良太。

“不是不打篮球吗?”彩子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宫城良太的眉毛扬得很高,看清是她后才放松下来,“关你什么事。”他说。

“我是彩子。”她说。

宫城良太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回了自己的名字:“宫城良太。”

“哦——”彩子说,“原来是良太。”

“你怎么——”宫城良太第一次被同龄女生叫名字,脸上立刻热起来。还好天色很暗,他佯装无事,却还是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你很喜欢篮球吗?”她想起他秘密基地里的杂志。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宫城良太不肯正面回答,嘟囔着反问。

“对啊,”彩子笑起来,“我是问题少女,所以问题很多。”

总被称为问题少年的宫城良太意外地扬起眉毛,忍不住笑出来。

“我也……”他清清嗓子,“总被人说问题少年。”

“哦,那你也一定有很多问题了。”她说。


十三四岁是很模糊的年纪。看世界模糊,看自己也模糊。提出的问题没人回答,于是全数留给自己。嘴上说着拒绝,却偷偷练习篮球的人,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呢?从冲绳搬到神奈川,从IW彩子变成IK彩子,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这些问题从身体里冲撞着她,只有跑步的时候好像才能忘掉。于是她不停地跑。

从三公里慢慢增加到五公里、十公里。认识了新的朋友,很多朋友。学会化妆,开始被人告白。学园祭上被拍到大笑的照片,开始收到事务所的邀请。

彩子感觉时间的流速随着年龄加快,好像只有夜跑时,她才能从跑出的距离里感到恢复正常的那种宁静。中学毕业那天,她发现收到的每一份贺卡上都写着“给彩子”。

就当彩子好了,她想,彩子就行。

高中去了新的学校,篮球队正好招募经理。她想着考察下高中学长里有没有帅哥,结果在门口撞见了戴耳钉的不良少年。那小子一见她就脸红了,还认出了她耳朵上的旧耳钉。彩子捂着嘴笑起来,问他:“不是不打篮球吗?同班同学。”


她想他还是有很多问题,别扭着找不到答案。

英语课后半节,宫城良太睡着了,被她用原子笔在胳膊上戳了个点,痛得他差点蹦起来。

彩子传纸条给他:你打什么位置?

宫城良太回:控卫吧。

彩子问:英语怎么说?

宫城良太回:Point Guard。

彩子笑起来:你英语很好啊。

他翘着嘴角写:五个字母的单词而已,这我还是会的。

彩子说:真厉害,河是什么?

他回:River。

她又问:海呢?

他回:Ocean。

她接着问:彩子呢?

宫城良太顿了顿,写:Ayako。

彩子笑起来:那良太呢?

他盯着纸条,笔尖停顿几秒刚要落下,英语老师走过来没收了纸条。老师看起来很想发火,但没想到问题少年少女竟然在学英语,又只好走了。

没关系,彩子想,总有一天会有答案。


后来某天,小船停靠港口,沙子离开沙洲。问题少女走向问题少年,在他手心写下答案。

彩子是彩子。良太是No.1 Guard。



End.



*上坡道、下坡道和没想到。这句来自日剧《四重奏》,原句日语的句末是同音,“人生には、三つ坂があるんですって、上り坂、下り坂、まさか。”

*猪排饭日语发音是“かつ丼”,“かつ”与“勝つ”同音,所以有比赛和考试前吃猪排饭的习俗,希望能够取胜。

*I saw okinawa.我看到冲绳了。

*习惯管良田叫良太了,而且觉得和宗太写在一起比较好看,于是就这样写了,感谢包容。

*有朋友指出bug:神奈川的路其实也很斜(。)我大概改了改但很难改掉这点,请当作是为了人物心理的夸张吧,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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