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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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花] 无条件

*CP:曾毅×玲花

*社畜AU,部分人物关系/时间线有修改

*全文7k+,纯属虚构没有道德,不喜点×



(有)条件

离新年还有半个月,年终奖提前打到了曾毅账户。他截屏放大数了数,不到7位数。新招的助理从他背后经过,惊得张大嘴巴。

“哥你挣这么多呢?”小助理没心没肺,由衷感叹,“真厉害。”

“多?”曾毅眯起眼睛笑了下,“我带的流水更多,这还给少了呢。”

小助理一脸八卦,问:“多少流水啊?”

曾毅弯腰打开抽屉,拿出一沓发票拍在她头上,“30%吧,发票给我贴了哈,我去溜达溜达。”

小助理嘴巴一撅,“知道了。”

曾毅看得直乐,又抽出一个纸箱,抓了一把小橘子放到桌上。

“今天刚到的,沙糖桔,吃完了就从我桌底下拿。”他说,“我老家自己种的,贼甜。”

小助理喜笑颜开,“谢谢哥!”

曾毅摆摆手,走出去两步又撤回来,抽出个塑料袋装了两把橘子,朝财务室晃了过去。


公司创立近10年,元老员工仅剩4个——老板徐明朝,财务总监张叶,商务总监曾毅,还有杨魏玲花。玲花本来是商务副总监,和徐明朝结婚后又变成了老板娘。徐明朝喜欢听人叫她老板娘,玲花却觉得维持原样就行,最后曾毅提出建议,统一叫她玲花姐。

总监和老板都坐办公室最内侧的那排单间,张叶的单间离门口最远。曾毅敲门,说了声“老张是我”,就自作主张拧开把手走了进来。

张叶正在电脑上看股市,见他进来也不避讳,指着屏幕说:“你看你推荐的TC,今天一睁眼30万没了。”

曾毅把袋子放在他桌上,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你又不缺这30万。”

张叶拿了个橘子,三两下剥开皮扔进嘴里,“真甜。”

“那是。”曾毅说。

两人老男人面对面吃橘子,谁都不先开口。张叶吃人嘴短,只好先挑明曾毅找他的意思。

“我不缺这30万,你不也一样吗?”张叶说,“我知道年终委屈你了,但今年利润不好……”

他没说完,曾毅冷笑出声。

“老张,你说这话可真就把我当傻子。”曾毅说,“光我那几个标,流水就顶去年的了,你跟我说利润不好?”

他声音不小,张叶下意识地看了看隔壁。曾毅心领神会,扬起眉毛。

“怎么?怕老徐听见?”

“我怕什么?”张叶脾气也上来了,忍不住说,“你以为是谁的意思?”

徐明朝早就从百叶窗里看见曾毅过来,卡准时机敲了张叶的门,笑眯眯走进来。

“是我的意思,别冲老张发火。”徐明朝说。

“解释解释?”曾毅说。

“开会时候说了啊,今年目标每人涨15%流水,老曾,你没做到啊。”

今年外资注入市场,即使是他这种扎根10年的老销售,也就堪堪维持住去年的流水。再涨15%,他上哪再弄7500万去?曾毅眯起眼,握紧拳头让自己尽量冷静。

“我是没做到,请问谁做到了?”曾毅点点头,“你们做到了?”

这个指标是给商务部门的,照理说应该他和玲花一起扛。但他不愿把玲花拎出来挡枪子,只好含糊地说了个“你们”。

徐明朝老狐狸似的,顺口说,“玲花当然也没做到,我也会扣她的。”

真有意思,曾毅想,这是演都不打算演了,就是耍流氓扣他钱的意思。他们夫妻经济一体,扣没扣有什么区别?

“行。”曾毅说,“就80万是吧,上税了吗?”

徐明朝面色一冷,哪家公司没点税务问题。张叶可不想坐牢,连忙拽了曾毅一把。曾毅肩膀一抬,甩开了他的手。这回张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就在徐明朝要发难的时候,门又响了。玲花打开门一愣,没想到屋里人这么齐。曾毅不想当着她的面吵架,侧身走了出去。

“哎!”玲花叫了一声。曾毅知道她是叫自己,但他没回头,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走进楼梯间。


他们公司在写字楼顶层,通着个小露台,平时午休不少人来这儿抽烟,此时倒是空无一人。

曾毅等了两分钟,听见玲花跟了上来。她平时上班穿高跟鞋,走路声音像是砍菜切瓜。他趴在栏杆上听着,还是不回头。玲花见状翻了个白眼,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干嘛不理我,”玲花说,“耍帅呢?”

曾毅叼着支烟没抽,被她一推,烟险些掉到地上。他抿着嘴唇扭头,看见她递来打火机。

“就知道你没带火。”玲花说。她手指一划,打火机跳起火苗。曾毅笑了下,凑过去吸燃了烟。

“谢了。”曾毅说完,走到下风口。

玲花笑了笑,心里却发酸。他的体贴总是这样藏在沉默里,让她不好戳破。

她站在难得的温情里,艰难开口。

“老徐扣你返点,是他不地道。”她说。

曾毅点头,决定撕破脸的话还是由自己来说。

“所以他派你来谈条件?”他说。

玲花苦笑一下,低头划了两下打火机。火苗被风吹灭,那点温情也就跟着散了。

“你知道咱俩之间从来没条件。”玲花说。


她的小动作被他一览无余。她从前难过时就会这样,低头不说话,手里拿着什么就摆弄什么。有时候是纸巾,更多时候是她手上的倒刺。曾毅看得心里难受,只好扭过头去。他又深深吸了口烟,将浊气吐了,将剩下的半支烟丢了踩灭。

“我不对,”曾毅说,“我不该这么讲话。条件你说,我都接受。哎别哭啊,为这点事显得哥特别小气——”

他话说了一半,玲花就揪住他的领子扑了上来。他伸手虚虚揽住她,却始终不敢真的放在她的背上。

“好好,你哭吧,别蹭我胸前啊到时候别人一看就——”

这句玲花倒是听进去了,她扭头掀开他西装外套,将眼泪蹭在了里襟上。曾毅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搂住她,没再说话。



(无)情人

玲花到家敷了个镇定面膜,还是没掩住肿起来的眼皮。她皮肤薄,二十几岁时这样,现在三十多了还是这样。徐明朝走进卧室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冷笑,说话也尖酸起来。

“怎么?跟曾毅哭了?”徐明朝说,“就这么替他委屈?”

玲花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直接说了结果,“他同意了。”

徐明朝很意外,“怎么同意的?”

玲花笑了笑说,“打感情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哭?”

徐明朝当了老板以后,钱放在第一位。从曾毅身上省几十万是爽,更爽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压制感,终于在曾毅身上实现了,哪怕是靠女人。

“还是我媳妇厉害。”徐明朝说,伸手去搂玲花肩膀。

玲花忍了忍,没有挣开。恰巧徐明朝手机响了,顺势松开了她。玲花早对他的这种表演厌倦,趁机站起来离开,走到卫生间。徐明朝接了电话,那边是曾毅。


“老徐,”曾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HC下个月有个标。”

曾毅拿竞标从来不说拿下,只说有或没有。能直接给他打电话说的,十有八九就是有了。

徐明朝喜出望外,问他,“多少?”

“挣300个没问题。”曾毅说,“我这会儿在会所,王总他们没尽兴。你过来一趟?”

“20分钟就到。”徐明朝马上说。

曾毅轻轻笑了下,说,“行,注意安全,别开太快。”

徐明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往回找补了下,说,“老曾,你是我真兄弟。把王总陪好了,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笑容掩都掩不住。见玲花站在卧室门口看他,指了指手机。

“我出去一趟,晚上估计不回来了。”他说,“还是你师父厉害。”

玲花趁机说,“那30万怎么算?”

徐明朝笑容一僵。

“要不这样,我补给师娘。”玲花说,“自掏腰包,不走公司帐。”

徐明朝一听,表情又缓和下来。他们婚前就做过财产公证,婚后更是各管各的钱。他一听不用自己掏钱,第一反应就是窃喜,然而窃喜马上变成了怀疑。玲花自然知道他疑心病重,于是又打起感情牌。

“娜姐怀孕了,上周才查出来的。”玲花说,“就当是咱们的贺礼。”

30比300,徐明朝自然知道哪个重要,于是没再纠结,点点头说,“好,你们女人聊。”


他出了门,家里又恢复了安静冷清。玲花和徐明朝在一起7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安静,甚至有时候徐明朝在家呆得太久,她反而觉得不自在。她偶尔会想,婚姻到底带给她什么了?她顺着回忆找原因,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好像自己从和他认识开始就被一步步推着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至于推着她的,也许是徐明朝、父母,或者其他更抽象的东西,总之她不愿深究。曾毅曾经说她大智若愚,看似稀里糊涂的,但是老祖宗说糊涂是福。玲花听了直想笑,他口中的老祖宗可不是她的,她是蒙古人。

直到后来认识了李娜,她才明白曾毅说得没错。这世界上有情人很多,却不一定能幸福。而李娜就是她见过的人里,最知福的那个。


杨魏玲花看了看时间,将近11点,她斟酌了下,打开网银把钱转了。存下凭证,点开微信,给李娜写了几句祝福的话,发了过去。

几秒钟后,李娜的视频播了过来。玲花没想到她还没休息,无奈接了起来。

“喂,玲花?”李娜的声音充满笑意,“太多了,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啥,咱们认识多久了,这点是应该的。”玲花也笑,“你一个人在家呢?”

她问完才想起来曾毅正在应酬,但李娜显然不知道,笑着点了点头,“是,老曾说有饭局。”

“你别太辛苦命了,”玲花说,“刚怀孕时最要小心了。”

“我知道,”李娜笑得脸上开花,“你呢?啥时候要个孩子?”

“我?”玲花抬起眉毛,看见屏幕里的自己表情不屑,连忙摇了摇头,换上笑容,“谁知道呢,看缘分吧。”

又说了几句话,李娜在她的催促下挂了电话。玲花看着熄灭的屏幕里自己的脸,笑得温柔,毫不掺假。实际上,她和李娜关系很好,好得徐明朝和曾毅都不太相信。就连玲花都曾扪心自问,难道对李娜就一丝嫉妒都没有吗?

答案是没有,她只是庆幸。庆幸中,或许还有一点遗憾。



(无)条件

玲花最庆幸的事,就是高中毕业没有选择读大学,而是跑到了深圳。

她凭着一股虎劲儿,敲了南山区一半公司的门去应聘。在最后一天准备放弃的时候,她遇到了曾毅两次。曾毅那时候在深圳混了两年,在网吧当网管,熟悉了网吧的人流量以后,晚上会偷偷出去给酒吧送货。玲花那时候十八岁,一双大眼睛忽闪灵动,一进门就趴到他收银台上,大声问他能不能来当服务员。曾毅哭笑不得,说你成年了吗?我们这儿不招童工。玲花气不过,掏出身份证给他看:成年了,上个月就成年了。曾毅往读卡器上一扫,网吧机器播报:欢迎09xx上机!

玲花一听,险些没哭出来。上网吧是要花钱的,她可没有这个闲钱。曾毅看开玩笑过了头,连忙把身份证还给她,又掰了瓶乐百氏递过去,好声好气地安抚。老板不在,我做不了主,你把电话留下,我给你问问。玲花点点头,只好走了。凌晨两点他去酒吧送货,在酒吧门口又遇见了这双大眼睛。她还是那套说辞,要当服务员。

曾毅一看就急了,给她拉到一边。酒吧是什么地方?撒酒疯的人能把你脸蛋打坏了,你人生地不熟的,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玲花不吭声,低着头撕酒吧的免费餐巾纸。曾毅见了,又不忍心说了,只好哄她,你要真想干活,我给你找,你有住处吗?等我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的结果是,她开始跟着曾毅跑酒吧。白天进货记账,晚上送货挣钱,深圳灯红酒绿,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刺激。曾毅比她大几岁,心里考量得更多。当网管服务员能挣几个钱?当销售一周就挣回来了。他从送酒混成卖酒,人脉混得鱼龙混杂,其中就有徐明朝。徐明朝家里有些关系,能拿到器械货源,三人一拍即合,又从卖酒混成了卖器械。

到新领域,曾毅让玲花当助理,他当“师父”。难谈的业务他先去蹚,谈下来了才转给玲花维护。徐明朝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亲兄妹,直到注册公司决定股份,才得知曾毅一直和她五五分。

“不是我说,”徐明朝跟玲花说,“你这哥认得真值,比亲哥都亲。”

“那是当然,”玲花得意回答,“我哥对我没得说。”她笑起来时,大眼睛弯得像拱桥。徐明朝看了喜欢得不行,扭头跟曾毅说我要追你妹。玲花锤了他一拳,却还是笑。

曾毅看了看玲花,说了句她乐意就行。


人年轻时一帆风顺,就容易觉得天遂人愿是件正常的事。某天杨魏玲花的邮箱收到母婴用品的广告,她盯着屏幕失了神。怎么突然就到了三十几岁,而她感觉自己始终在抓周,老天递到面前什么,她就抓什么,好像有些不对,可谁也说不出有什么错。

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和曾毅在一起会怎样,可是转念一想,又能有多不同?她当销售的这些年,即使有曾毅在前头扛着,她也见了不少丑恶的东西。再回过头来看男女之间,好像也就那么回事。相较之下,陪酒喝到胃溃疡都像是一件幸事。不是遇见曾毅的那种庆幸,而是比不幸好一点的侥幸。

尤其是看到李娜和曾毅争吵的时候。在她和徐明朝交往之后,李娜出现他们的关系里。一开始,玲花把她当作曾经的自己照顾,后来,她把李娜当同性好友相处。她陪伴、见证幸福,也倾听她和曾毅的摩擦。自此她才发现,爱人关系里的曾毅不是无条件的。他会发火,会冷战,会强硬地说不,那都是玲花不曾体验、也永远不想体验的。

在这种侥幸里,遗憾就像低度酒精。她早就锻炼出足够的酶,能够独自分解。偶尔也有难熬的时候,她选择学习曾毅。侥幸也是幸,糊涂也是福。

这样算的话,她已经足够幸福。



(有)情人

12月的最后一天,曾毅的标有了准消息,3000万预付款年后入账。徐明朝喜上眉梢,发消息at全员:晚上KTV庆祝。

曾毅低头在手机里翻通讯录,准备找个客户当理由缺席。徐明朝却罕见地敲了他办公室的门,走进来说:“你可得来哈,双喜临门,是好兆头。”

“还有什么喜事?”曾毅随口问,“说来听听。”

“玲花有了。”徐明朝说,“咱俩一样,都要当爹了。”

曾毅只觉得大脑发懵。他试图让自己做出正常的反应,但心里却只想发出白痴般的质问。有什么了?能一样吗?但理智控制住了他的舌根,压下那些浑话,反射性地说了句“恭喜”。

徐明朝沉浸在男人和商人的双重成就感里,似乎没注意到曾毅不够热烈的反应。他拿出手机翻了翻,找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徐明朝说:“我希望是个男孩,男孩像我多好,肯定不丑。”

曾毅笑了笑,他突然想到自己得知妻子怀孕时的情形。好像也是类似的,毫无同理心的反应。是个女孩就好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说,听说女儿都黏爸爸。

那妈妈呢?他没有想,徐明朝也没想。

“那晚上玲花就不去了吧。”曾毅突然说。

“为什么?”徐明朝莫名其妙,“不让她喝酒就行。”

“KTV太吵了,对小孩不好。”曾毅说完,又突然问,“什么时候的事,确定了吗?”

“测了两次了,基本确定。”徐明朝眨眨眼,“14天大。”

从前他们恋爱时,曾毅就努力回避他们亲密的画面。此时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数字,他下意识地抗拒只想撤离。曾毅起身踉跄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办公室。回头对徐明朝说了句“我去抽根烟”,近乎狼狈地逃了。

等他从天台下来时,公司的人已经分批向KTV出发。手机传来信息,玲花说在楼下等他。


曾毅走到停车场,玲花坐在驾驶席上鸣笛,摇下车窗冲他招手。

“坐我车吧,”曾毅说,“你别开了。”

玲花明白徐明朝这是已经说了。她本来打算亲口告诉曾毅的,这才提出让徐明朝先开车去,她留下等曾毅。徐明朝答应得很痛快,她当时还觉得奇怪。算了,都差不多。她转念一想,心里那点不痛快也没了。又端起笑脸,对曾毅开玩笑。

“咋了?孕妇不能开车?”玲花说,“你一会儿又要喝酒,开车代驾还不如打车回家,上来吧。”

曾毅站了几秒,只好上来。玲花设了导航,KTV在十几公里外。她又点开播放器,音响传出蔡琴的歌声。

“确定有了?”他问。

“确定,上午去医院看了。”玲花说,“不恭喜我?”

“恭喜,”曾毅说,“要当妈妈了。”

“也恭喜你,”玲花学他,“要当爸爸了。能不能说点别的?”

“不知道说啥,”曾毅笑笑,“你高兴吗?”

玲花想了想,回答,“比想象中高兴。”

曾毅点点头说:“哦。”

玲花又说:“你觉得叫什么名儿好?”

曾毅说:“现在起太早了吧。”而且也不该问他。

玲花笑起来:“不早,我且纠结呢。”

曾毅也笑,“也是,你给你家狗子起名都改了三次。”

玲花大笑起来,“怎么说话呢!我想起两个字,中性点儿的。”

曾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听的单字挺多的,慢慢想,你先保养好身体吧。”

玲花说:“嗯。”

她不说话,蔡琴的歌声就突兀起来。歌里唱道“燕子也有了家,我要如何不想他”,缠绵的词偏偏唱得低沉,让人听出几分无奈来。

曾毅清清嗓子,正巧玲花也开口说话。

“换首歌吧?”

“我打算休息了。”

“什么?”

“行,要不关了。”

“别,不用。”曾毅想,没了音乐他更不敢说了,“要休息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干了,休息几年,老徐建议的。”玲花说,“我现在这样也没法跑客户,更别提喝酒。”

“然后呢?”曾毅问。

“没什么然后,”玲花笑,“然后生孩子,就这样。”

“哦。”曾毅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呢?”

“然后养孩子呗,还什么然后?”玲花说。

“不回来了?”曾毅问。

回来,怎么才算回来?回公司还是回他身边,真是模糊而自私的设问。曾毅懊悔得不行,却又期待她给个回答。他从来没想过会如此突然失去她,即使是她结婚时,都没有过这种强烈的失去感。他仿佛看到他们之间被新的生命占满了,再也恢复不了那种非此即彼的亲密。因为它出现了,它不可替代,是她生命的拷贝和延续,让其余的都变成外人。

然而杨魏玲花没有说出他期待的字。目的地到了,她踩下刹车打开转向灯,干脆利索地转进停车位。

“就不回了吧。”她这样说。


徐明朝定了两个大包厢,玲花定了日料和烧烤。酒水畅饮的情况下,气氛很快炒热起来。曾毅不想扫大家的兴,被敬了两轮酒都一一喝了。空下来时吃了点冷菜填补,这是他常年饮酒形成的自我保护。玲花坐在卡座中央,点了首蔡琴的《读你》,徐明朝跟过去合唱,引得包厢一片叫好。

曾毅感觉透不过气来,借口说去另一个包厢呆会儿。徐明朝大手一挥,对他说:“你是大功臣,是该去那边儿享受下,别忘了回来啊,等着和你唱精忠报国!”

从前公司还小的时候,他们最奢侈的团建就是KTV。十来个人挤在中包里,酒水都要偷偷自带。那时候的固定节目是玲花唱蔡琴,他唱李克勤,然后他和玲花合唱《铁血丹心》,再加上徐明朝一起唱《精忠报国》。

大功臣倒的确适合唱这歌,他自嘲笑笑,推门走进对面热闹的氛围,又被灌了一轮。他知道徐明朝说的享受是什么,无非是手下男女的艳羡和讨好。但这些带来的快乐,还不如一颗滋味恰好的毛豆。

曾毅靠在沙发上,听着小助理唱听不出调的歌。他凝神看了看屏幕,竟然又是蔡琴。他想打趣“你们年轻人也听蔡琴吗”,不料小助手挫败地切了原唱。蔡琴的诉说冲进他的耳膜,对他说:请假装你会舍不得我。

他感到胃里一片翻腾,转身冲进了洗手间里。


玲花端着可乐进来,包厢里顿时一片恭喜。她笑着把饮料喝了,扫视一圈没见到曾毅。小助理适时跑过来和她嘀咕:玲花姐,曾毅哥在隔间里,好像吐了。玲花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只好嘱咐了两句,把自己兜里的药递给助理。

曾毅并不想吐,但他还是把手指塞进嘴里,狠狠按下舌根。廉价毛豆混着鹅肝一起倒涌出来,他趴在马桶上涕泗横流。KTV门板隔音不好,传来同事们的高歌和吵闹。有人拿着麦克风嘶吼:离新年还有20秒!于是人们整齐倒数,变为一体。在那些快乐和嘈杂里,他听见玲花很近。但他抬头去看,面前只有凝结浑浊的呕吐物。酒精和食物一同发酵,散出难闻的刺激气味,即使此时有人进来,他也拥有完美的流泪借口。曾毅张了张嘴,喉咙传来断裂般的痛。他将头抵在冰冷的陶瓷上,催促自己趁机大哭。可是无论他将嘴张得多大,也没能发出一声。

心脏和大脑叛逃到门后,只留给他伤心欲绝的干呕。



End.



*题目来源:陈奕迅的《无条件》,我心中的搭档TOP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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