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雪

杂食,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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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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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志] 地下铁

*柯哀,新兰哀修罗场有(其实也不算修罗场),但不影响HE,介意的宝宝慎点

*ooc警告?成年向剧情,所以不太纯情

*写了一周,涂涂改改不少次,可能会有不少错字,欢迎指出!

*1.4w字,食用愉快~

  

1.  


  相爱也不一定要在一起这件事,宫野志保用了三年才明白。


  她知道自己并不像某个人口中说的“在感情方面很笨”,她只是在任何方面都秉持小心求证的态度。


  比如,继续研究药物是不是就一定比当个普通人快乐,开车通勤的环境是不是就一定比乘坐地铁更让自己舒适,不爱吃辣椒的人是不是就一定损失了痛觉所带来的快感?


  她不想回顾自己人生的轨迹从中找出什么“非做不可”的证据,也不想找朋友或心理医生去推测自己“自我实现”的目标。她在恐惧感和压迫感中活了太久,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被不同的人扭送到各种目标面前,兢兢业业地转啊转啊,直到转出一个他们满意的结果。


  她厌倦了推理所追求的那个完美答案,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选择的话,她选择全都试试。


  


  比如她试着和工藤交往过,在他和青梅竹马分手之后的第二年。


  然后在第四年分手。


  其实这是个很微妙的纪年方法,她不太记得为什么这样记的初衷了,但却心无芥蒂地保留了这种记载方式。


  她曾经无意间说漏过嘴。当时他们刚刚同居,她不太习惯身边突然多出个人的睡眠,总是醒得很早。工藤在她煮咖啡时悄悄从背后抱她,问她有没有自己的份,穿自己的衬衫是不是要给自己什么奖励。她被他喷在后背上的鼻息闹得很痒,笑着问他奖励你分手三周年吗。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也是个温暖旖旎的早晨,直到那句话开始了两人长达一周的冷战。


  工藤丢下一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然后消失在公寓门口。


  公寓是他们一起租的,在她原来住的房间楼上。工藤很尊重她想要“慢慢来”节奏,选在这里她随时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可以随时把自己的房间搬进来。咖啡还在玻璃壶中翻滚着扑作蒸汽,她盯着那一小团雾气想,不是信心满满地说自己绝不会离家出走的吗。


  她记得自己喝完了那壶咖啡,它蒸发得刚好只剩一人份。


  没过多久工藤发来简讯「晚上我住事务所」,她回了个「好」。两个人像聋哑患者一样打字交流了几天,终于在周末到来之前,宫野志保决定先迈出一步。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步迈得这么远——


  他四五天没刮胡子了,下巴浮上了一层青。看样子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眼下的皮肤毫无精神地垂在脸上。他像一只饥饿而焦躁的豹子终于闻到了兔子的气味,从杂乱的报纸和便利贴中猛地抬起头来,把钢笔和案件全部抛在身后。


  其实宫野志保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想好应该是先自我检讨还是先检讨工藤,不过她哪个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扑上来的工藤吻了个结结实实。他一边委屈地抱怨她不来找自己,一边又得意于她的让步示弱,一个劲地抱着她闹。等她发现自己被他哄得衬衫皱着滑下大半个肩头的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担心他没好好吃饭实在是多余。


  好在他还知道关门。


  不然他们彼此抱着的样子,交织在一起的喘息,还有缠绕着对方的眼神,足以点燃任意一个目击者。


  工藤大侦探一定不想让人知道,宫野志保轻轻一步就迈到了他心里。


  事实证明她想得没错,这一点就连宫野志保本人他都不想透露。而她手握着他热烈的爱意,将它插在了冰冷的雪山上敬而远之。忽略爱情不是耐寒植物的事实,单方面宣布工藤没有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她不太记得是谁先开始的,只是这个拙劣的游戏维持了很久。工藤执意要她承认她需要他的爱,而她执意确认工藤对她的独一无二。于是他们开始彼此攻击的同时自我否定,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磨平了那个可以致对方于死地的武器。


  那段时间工藤认为她不肯回到研究领域,是在逃避内心的渴望,害怕自己变回“那种人”。她认为工藤这是在发泄他自己无法拯救更多人的愤怒,用自己来完善他那高贵的社会责任感。而她也并没有做得多好,她怀疑工藤的温柔与包容别有指向,毫不留情地揭发他被初恋情人甩了的无力和不甘,在一个个敏感的时间点踩在他的痛楚上让他难堪。


  终于最后一次争吵爆发,他像往常一样过来抱她,只是这次没来得及说出话的角色换成了工藤。她低头看着他环在自己腰前的手,替他们做了决定:「我们分开吧,工藤,已经足够了。」无论是相爱的热烈还是相似的排斥,是疗愈彼此的温柔还是刺伤彼此的冷漠,都够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眼泪印在她肩膀上,烫得她很疼。


  她终于确信工藤的确是爱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爱。但她也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了,他们一手抱着自尊一手抱着对方尖锐的爱,没有空余去牵彼此的手。


  


  之后她去大阪念了博士,在那座比东京热闹很多的城市里,她慢慢放下了自己对工藤的执念。空闲时会去公园看夜樱和枫叶,看穿着鲜艳的女孩子在树下大笑着合影。她也会去心斋桥看人乐此不疲地跳进河里,只为了庆祝一场球赛的胜利。她想起工藤在变小的时候,会因为支持的球队输掉而在桌子上嚷嚷着打滚,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估计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吧。


  她时不时地想起工藤,一开始很频繁,频繁到让她沮丧,后来越来越少,从每天变成每周,每周变成每月。


  有天她经过商业街,被日语不流利的年轻女生招呼进了药妆店里。她只是夸了句“唇膏真好看”而已,事态却发展成她坐在镜子前任由这个兼职的留学生在她脸上化妆。女孩子只有二十岁出头,宫野志保听着她滔滔不绝地给她搭配彩妆也没打断,反而想起很久没联系的朋友。等她回过神时,自己的脸已经艳丽得可以拐到青春街上接客了。


  但是,很好看。那是毫不掩饰她锋芒的好看。化妆品真是神奇的东西,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如果真的想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化妆显然比吞下某些不明药物要令人安心得多。


  她成为了一名化妆品研发员。这在三四年前是难以想象的事,就像她难以想象工藤竟然走了他父亲的老路,成了一名推理小说家。不过她可以察觉到其中的原因,就像她相信工藤看到现在的自己,也能明白让她改变的契机一样。


  他们总是很懂彼此,她笃定地认为。


  



  2.


  但其实她想错了,工藤新一在美妆杂志的访谈中看到她时,吓得直接从座椅里跳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读完了每一个字,又把她的照片剪了下来——那是一张素颜对比照,虽然她素颜就已经足够美了,但作为新彩妆产品线的研发主负责人,她还是以身作则地呈现了这套彩妆的主题。他把照片钉在软木背板上,与他零碎的新故事线索放在一起。后来宫野志保看到这块板子时十分无语,自己在看起来就像个被通缉的诈骗犯。


  自从分手后他们就没再联络过了。他只能从隔壁的发明家老头口中得到她的一点点消息,博士一直对他们之间的细节不太过问,在宫野志保的刻意隐瞒下并不知道他们交往过,这令他更为不爽。


  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确认。他默读了一遍杂志上所写的化妆品公司信息,走出他的事务所——现在叫KS工作室,步行往地铁站走去。


  其实他是为了塑造新故事的女主角——一个刚刚进入时尚界的模特,而购买的这本杂志。故事里这个年轻女性被绑架了,这是第四起模特被绑事件,前几个受害者分别被砍去了双臂、双手和膝盖。他准备让一本杂志成为很重要的线索,所以有必要买几本参考看看。没想到翻开没几页,就被旧情人的美艳写真吓得灵感全无。


  反正也没办法继续构思小说了,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可不想自己描写尸体细节的时候,脑中全是宫野志保刻着嘲笑的脸。理性告诉他现在去大阪也不可能马上找到她,可是他的确无法再留在那间会让他回想起某个周末夜晚的屋子里。


  “我这不是要去找她。”他想着,目光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我只是需要透透气,也许女主角需要在地铁或新干线上发生点什么。”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抛弃逻辑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不喜欢坐地铁。”他放弃似的想着,像个刚刚失业的工薪族斜靠在座位上,盯着列车驶入车站。


  然而,他真的看到了她。她正对车门站着,看起来很习惯地铁的节奏,即使是进站时的减速,也丝毫没影响她举着书又翻了一页。


  工藤新一的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他几乎立刻冲向她,可车厢却先一步关上了门缓缓移动起来。


  “喂,宫野!”他大喊。周围的人开始好奇地打量他。


  他无视他人的目光,追着车厢跑起来。


  “宫野!可恶……灰原!”


  这时,就在车窗消失在隧道里的前一秒,他看见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


  被拖入黑暗的恋人。他脑中闪出一个章节的名字,这是他前几天胡乱写的,和其他几个名字,以及今天刚刚发现的照片一起,钉在那块背板上。


  他被地铁的工作人员拉到站台中间,接受了一番严厉的安全教育,幸而没几个人认出他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工藤新一,他在工作人员警惕的眼神下,挫败地盯着相反方向空荡荡的站台发呆。


  她为什么会来东京?她要去哪儿?她刚刚明显是看到我了,有没有可能……不,比如那些虚无的可能,还是事实更为可靠。她回东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工作或阿笠博士。先和博士确认一下,再看看是否有什么相关的研讨会或发布会。


  他眉间的颓丧一扫而空,掏出手机有条不紊地在屏幕上按来按去。宫野志保走出车厢时,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她是赶来送资料的“默契搭档”,而他是那个胸有成竹的少年侦探。不过当然只有一瞬,她停在他面前一米处,准备欣赏工藤新一吃惊的表情。


  可惜他只是抬头对着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就像十年前一样,然后说:“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宫野志保说。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搜索引擎的结果页面,“新品发布,公关危机,脚步声,还有你明显认出我的眼神。”


  宫野志保:“几年不见你简直肉麻到有点恶心。”


  工藤新一:“不是肉麻,只是写作锻炼了我的敏感,让我察觉到新的可能。哦还有——博士终于回我的信息了,他说你并没有联络说回东京了,所以,排除这个可能性。”


  宫野志保点头:“讨人厌的侦探味倒是丝毫未减。”


  工藤新一微笑:“多谢夸奖。”


  宫野志保的手机响了,工藤毫不意外——博士就是这个性格。他好整以暇地欣赏面前的女人一边瞪他一边给博士解释自己为什么没第一时间联络他,他趁机牵起她的手往地上走去。向博士解释是一件需要技巧的事,宫野早已熟谙此道:摆事实不如卖惨,卖惨不如撒娇。等她再三保证自己半小时内一定出现在家门口并挂了电话时,她已经跟着工藤走到了她熟悉的那栋楼下。


  不过他们没能故地重游,因为工藤在一辆车前松开了她的手。


  “不是要回去吃晚饭?”工藤打开爱车副驾驶的门,然后自顾自地坐进车里用目光催促她。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只好认命地坐进去。一关上门,工藤就俯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他动作自然得仿佛她只是个需要运输的大型玩偶,不带任何暧昧和停留。宫野志保还没来得及嘲笑自己多余的紧张,就在他惊天动地的一脚油门中飞了一半的魂。


  回到熟悉的米花街时刚好七点多,工藤也理所当然地留下一起吃饭。他的父母一如既往地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潇洒,平时他不是吃外卖就是住工作室,标准的大龄单身汉作息。餐桌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拿出十年前那套天真无邪来,哄得博士十分开心。他上了年纪,又喝了不少酒,吃完饭便上楼休息去,留两个旧情人收拾残局。


  “我来处理,你呆着就好。”工藤说。


  “还是让我来吧,”宫野说,“很久没回来了。”


  “那么一人一半。”


  最终两个人像曾经那样并肩站在洗碗池前。工藤洗干净后递给宫野,她擦干净后放回橱柜。一个接一个地进行,像黑夜里流动的无声歌曲。


  “你之前叫我‘灰原’了,是吧?”她突然开口。


  “是啊,我以为你没听到。”他把碟子递给她,又去洗下一个。


  “听到了,以为是幻觉。”她擦好碟子伸手放回架子上。


  “然后呢?”


  “然后看到一个大笨蛋在追地铁。”


  工藤新一笑起来,水溅到她身上。


  “喂……”


  “抱歉抱歉。”工藤洗完最后一个递给她,靠在洗碗池边看她低头擦餐碟的样子。厨房的顶灯很黄,照得她整个人都温情了几度。她在自己的注视下有些不耐烦了,眉尾微微地翘起来。


  “干嘛这样,你明明挺开心的。”他说,低头凑近了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宫野志保不上当地拒绝和他对视,伸手从他衣兜里拿出烟盒夹出一支烟,把烟盒向碗池边上一扔,又向他摊开手掌,“借个火。”


  拒绝工藤新一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去看他狡黠迷人的眼睛。


  他意外地扬起眉毛,“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拿出打火机递了一半又合上手掌藏到身后,“不行,厨房抽烟很危险。”


  她含着烟对他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们吃的是外卖”他知道她的潜台词。


  工藤伸手拿开了她唇间的香烟,却没有再度拉开距离。他灵活地把烟夹在自己指间,小心地抚摸她的脸。


  宫野志保轻轻叹息着闭上眼。


  “我喝了酒。”工藤说。


  “我知道。”她说。


  “没办法开车送你回去。”


  “我并没有这样要求。”


  “你也喝酒了。”


  “我知道。”


  他们越靠越近,额头抵在一起,静静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宫野志保知道工藤远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他的手在颤,她也是。他们身处同一场地震之中,闭着眼睛不敢见证墙壁松动脱落的细节。


  当他的手移到她的下唇时,宫野志保终于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该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吧,工藤。”她睁眼看他,眼中的情绪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工藤新一停在即将吻到她的距离,双眼凝视着她:“没错,宫野小姐,而且这次我会更有耐心。”


  


  3.


  他们没有接吻。


  宫野志保回到博士替她收拾好的房间睡了一晚,工藤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简直想给昨晚喝的葡萄酒写一篇赞文,多谢它的后劲让她没来得及回忆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就睡着了。


  她还是醒得很早。


  工藤新一闻着咖啡的香味下楼时,看到的是和记忆中重叠的背影——只不过这次没有衬衫service。她穿戴整齐,显然准备马上离开。转身见到他时也只是愣了一秒,然后倒了一杯咖啡给他。


  “早餐在烤箱里温着,你可以先吃。”她说,“不过只有简单的三明治。”


  “谢谢。”他其实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尤其是经过昨晚稍稍过界的举动后。


  “不客气。”


  “你要回去了吗?”工藤问。他很喜欢看她喝咖啡的样子,很专注,就是单纯地品尝。


  “嗯。”她只给自己倒了半杯,很快就喝完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他们没说话,直到宫野志保拎起手包打开门。


  他问:“你换了号码吗?”


  她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回答:“拜拜。”


  那就是没有。不过他仍然过了一周才给她发信息,内容是:「我在大阪,能赏光吃个晚餐吗?」


  她看着来信人的备注呆了一下,才回:「我8点才下班。」


  很快“江户川”又回过消息来:「我等你。」她收起手机没再回。原来就算两个人都没换号码,也可以人为地臆想出一些误会来,彼此都不联络。其实她的工作时间很自由,也不是非要到8点才能离开……


  他又发来一条消息:「不过我好饿。」


  然后又是一条:「而且我就在你的楼下。」并附上了照片,角度是街对面。


  「宫野小姐尝试过翘班的感觉没?」


  「机会难得,要不要我帮你写10个突发事件的借口?」


  她拿起手机按下「等着」两个字,就气冲冲地拿起包离开实验室。这家伙总是有办法让人生出揍他的冲动来。她觉得,某些报道实在对他的青梅竹马小姐有失公允,真的不能怪她。


  


  在她和工藤分手后,她与青梅竹马见过一面,那是很巧合的一次碰面——她跟着导师去京都进修,听说清水寺的御守很灵,班里的同学觉得没理由不求一个,就全体出动来了这里。正巧碰见毛利兰陪着服部夫妇一起来求平安守。和叶小姐怀孕了,挺着肚子被服部平次小心地护着。毛利兰则在旁边弯着身子看挂绳上的御守。


  宫野志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和叶却先发现了她,毛利兰顺着视线看过来,很快对她露出个难以拒绝的笑容。


  于是她们简短地喝了个茶。毛利兰仍是改不过来对她的称呼,她也不在意,如果可以叫她“小哀”的人不超过3个的话,她愿意毛利兰是其中一个。


  “小哀……啊,对不起,还是应该叫你宫野小姐?”


  “没关系,随你喜欢。”她有些局促地盯着茶杯里打旋的茶叶标签,不知道该不该坦白。毛利兰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了,笑着先把话说开。


  “你和新一交往了。”她说,“你是在想要不要说出这句话吧?”


  宫野志保有些惊讶地抬头,“他告诉你的吗?”


  毛利兰点头,又说:“在你们交往的第二天,既不像道歉,也不像宣告。就那么干巴巴地说了句:我和那家伙在一起了。”


  宫野志保忍不住笑了。


  毛利兰也笑了,继续说:“奇怪吧,但我就是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在告诉我,他也向前走了。我也马上知道‘那家伙’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她感激于她的理解,笑着垂下眼:“我都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毛利兰似乎没想到这一点,静了静才说:“是吗。”


  她点点头,拿起杯子试了试温度——还有些烫,于是又放了回去。


  “新一可真是个笨蛋。”毛利兰有些生气地说。


  宫野志保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她。


  “你知道新一那时候是怎么和我‘求婚’的吗?”毛利兰气哼哼地说,下巴向前一搭放在交叠的手背上,这让她们距离进了不少,从窗外看进来,像是一对相互倾诉的密友。


  宫野志保只知道他当众求婚了,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于是摇摇头。


  毛利兰绷起脸来学他,“他说,‘小兰,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也该结婚了’。什么叫该结婚了?原因还是‘在一起那么久'?真是气死我了。”


  宫野志保无语了片刻,这个答案应该可以说是完美地踩在她的伤口上跳舞。结婚最大的理由,难道不应该是那个烂俗却永恒灵验的“我爱你”吗?


  “而且那根本不是求婚,而是被媒体追问,才想起好像有结婚这么一回事,顺便扭头问我一句而已。”毛利兰气哼哼地喝了一口茶,“第二天果不其然,报纸上大写特写,恨不得在旁边配一个时间轴来梳理我们交往的时长之久。”


  宫野志保有点想笑,只好也低下头去喝了口茶,才整理好表情说,“那些对你不公平。”


  “对吧?你也这样觉得,但是新一不觉得。”毛利兰微笑着说,“他是天才侦探,不畏惧也不在乎流言蜚语,心理只追求真相和逻辑。我理解他,可我不是他。”


  “我明白,”宫野志保说,“他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绝对忍受不了身边有个人时刻举着放大镜观察你。”


  “没错。”毛利兰点点头,又单手撑着脸看她,“我其实很羡慕小哀你,很多时候我不开心、很生气、想骂人,却说不出口。他们总把我写成个任劳任怨的模范女友,但我不想当大和抚子。”


  “你怎么会是大和抚子呢?”她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接着在毛利兰惊讶的表情中慢慢解释,“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之一没错,但是你很聪明也很独立,你念了英国文学的硕士。我看过你的毕业论文,那可不是‘大和抚子’能写出来的。”


  毛利兰沉默地看她,笑容越来越大,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难过。


  “不过,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宫野志保真诚地说,“我做不到那么包容,所以我理解那有多伟大。当然,与此伴随的就是我和工藤一直在吵架。最终我提了分手,他竟然还哭了。”


  毛利兰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她说:“看来新一还没笨到无药可救嘛。”


  宫野志保沉默地看她,于是她接着说:“小哀,这就是我羡慕你的地方。我从来只是接受,你却有改变他的能力。”


  “我们分手的时候,他可没有哭。”毛利兰调皮地对她眨眨眼,“新一肯定很后悔。”

 

  


  宫野志保走下最后一级阶梯时,正好回忆完几年前的那段偶遇。工藤新一为自己哭了,却没为前女友哭,这件事虽然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还是让她心里有些细小的波动。一时间也厘不清那是什么情绪,只好暂且压下来。


  工藤新一就在斑马线对面等着,见她出现也不挥手,只静静等着路灯变绿她走过来。


  宫野志保无视他直接向一家西餐厅走去。


  工藤新一只好追上来,“喂,我在这里呢。”


  “我看到了,我只是不想和耍帅的白痴讲话。”


  “我们吃什么?”


  “西班牙菜。”


  “可我想吃拉面。”说着他拉住她的手,她只好停下来看他。


  “我们吃拉面吧,好不好。”他抿起嘴看她,那是她最喜欢看的他耍无赖的样子。


  “这就是你的故技重施吗,工藤?真的很烂。”


  “没错,你看,你不就同意了?”他得意地牵着她向另一个早就规划好的方向走去,手上悄悄换成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


  宫野志保低头看着他们过分亲密的手没有挣脱,她想,今天傍晚的夕阳很好看,而她很累了,不想破坏这片刻温馨的气氛。


  反正,工藤很快和她就又会吵起来的。她笃定地想。


  


  4.


  “我在清水寺遇到毛利兰并且她说你们分手时你哭得超级惨。”她突然说。


  刚刚吸了一大口拉面的工藤瞬间把面条喷了出来,在老板骂出口之前赶紧举手道歉,因为他说不出话,正被面条和面汤呛得死去活来。


  宫野志保满意地笑了,然后才掰开自己的筷子说,“我开动了。”


  “咳……你咳咳咳……你是故意等我吃才……咳咳咳!!”


  “没错。”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过他们并没吵起来。在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工藤新一学乖了,没再往自己拉面里加致死量的辣椒粉。


  宫野志保简短地描述了她们碰面的经过,工藤新一并没像她想象中的一样尴尬地打断她,反而在听完她们的对话后奇怪地沉默了两秒。


  “我的确很后悔。”他盯着拉面开口,“那时候我明白你是要真的离开我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低垂着眼睛的样子有些可怜,让她一瞬间有了伸手拍拍他的念头,但下一秒工藤就扭过头来冲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不过现在我不会后悔了,因为我要故技重施!”


  宫野志保翻了个白眼。但是她心里却因为这个她先说出口的词突突直跳。她的意思和他的意思,应该是一样的,有些感觉在两人之间还在,她想他们在博士家的那个晚上也都确认了。但是,她想不明白原因,或者说,她觉得条件还不充分。


  工藤见她发呆也不戳破,只是让她自己整理情绪,自己低头迅速把面吃完。


  


  走出拉面店工藤没再牵她的手。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宫野志保才想起来问。


  “对了,你要怎么回去?”


  “啊,JR吧。”他说,挠挠头打量了下附近的涂鸦墙壁,“应该不远了。”


  “嗯。”她说,“那我送你。”


  工藤新一顺势伸出手,“那可不可以牵手?”


  宫野志保有些好笑,之前他说牵就牵,也没见他打招呼,这时候倒装模作样地问起来了。


  于是问,“为什么?”


  工藤说:“因为现在没有借口,不好蒙混过关。”


  宫野志保停下脚步,工藤新一在她右前方停下来,转身看她。


  “工藤,”她收了笑容看他,“我不认为‘故技重施’是个好主意。”


  工藤的笑容淡了淡,他问:“为什么?”


  “因为结局不好。故技重施的下场,也许就是重蹈覆辙。”她拉起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她主动拉了他的手,工藤却高兴不起来,她现在的态度就仿佛是一个耐心的心理救援者,劝他不要轻生。


  “工藤。刚来大阪的时候,我很想你。”她静静望着他说。


  工藤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剖白,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有种预感,这是他最不能错过的一次机会。


  “刚开始几乎每天都想。”她自嘲地笑了笑,“有次看到一群男人从这桥上跳下去,我吓了一跳。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是支持的球队赢了,这是他们庆祝的方式。我当时在想,如果是工藤的话,他估计也会——”


  她还没说完,身前的男人长腿一迈,径直跨过栏杆,噗通一声落入水内。


  宫野志保惊得汗毛直立,扑到桥边喊他:“工藤!工藤!”


  他从水里钻出来挥了挥手,冲她咧嘴而笑,大喊着回她:“活着呢!水好凉啊!”


  宫野志保气得牙痒,这个人写小说把脑袋写坏了吧!


  


  成功把自己泡成落汤鸡的工藤新一,哆哆嗦嗦地被宫野志保带回了她的公寓——还好她住的不远,不到三十分钟就走到了。


  “去洗澡,”她命令道,“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睡衣。”


  “好好,知道啦。”他一路上幻想的暧昧壁咚告白或是热情浴室拥吻,一个也没来得及上演,就被她一把推进卫生间里关上了门。工藤新一只好把脑内那些奇怪的剧情放到一边,放松地洗了个热水澡。


  宫野志保回来得很快,她敲敲门把衣服放在了门口,就回到房间换她的衣服。回到客厅又看了会儿书,工藤才换好衣服出来,一点也不见外地往她身边一坐,探过头来看她在读什么。


  视线被他湿漉漉的头发挡了一半,宫野志保有些无奈,不是对工藤,而是对自己。因为自己竟然从他的后脑勺上,看出了撒娇的情绪来。


  “干什么,工藤。”她只好合上书。


  “嘿嘿,”他得逞转过头来对她笑,“和我说会儿话吧。”


  “不说。”她说,然后把书放回书架上,头也不回地补充:“别装可怜,我不上当。”


  工藤新一只好收起自己刚刚拗好的委屈表情,也跟着站起身来站在她背后,说:“灰原,你对我好凶。”


  她又好气又好笑,他这是在给自己示范什么叫做倒打一耙吗。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她转过身来凉凉地看他。


  工藤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当他包裹在柔软宽松的棉质睡衣里面时,看起来很像个毛头小子,特别是他带着这一脸自信的笑容时。


  “灰原,从上次见面开始,你就不肯好好和我说话。”他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为什么?”


  “你说得恰恰相反,我态度非常好,好到从前的我根本想象不到会这样容忍你。”


  “你说的没错,”他笑容更盛,又凑近了些,“为什么?你为什么变了?”


  宫野志保伸手推开他近得过分的脸,说:“工藤,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像一个讨厌的人形放大镜?”


  他被她的形容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干嘛不承认,你挺喜欢这个放大镜的?”


  她知道他今天是非要将话说破了,气恼地反问他,“那又怎么样?你很得意?这什么也代表不了。”


  他却没像以前那样执着于她的不坦率,只笑着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好开心。”工藤说,“我好开心,我还有机会追求你。”


  宫野志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明明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危害,却带起无法控制的强烈悸动。


  “我……”工藤还欲继续表白,却被她慌忙捂住了嘴。


  “你别说话。”宫野志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工藤心里跟着一痛,“让我想想,你别……别说话。”


  他都明白。三年前那场分手,他们把彼此都伤得彻底,以至于到了现在她还本能地害怕重现当时的情况。他表现得胸有成竹,但内心并不比她自信多少。


  对方还能再相信自己吗?还能再毫无保留地爱对方吗?自己有能力不再伤害对方吗?这个重逢真的是对的吗?


  顾虑是真的,感觉也是真的,他们都太明白,所以才会颤抖着靠近,却在离亲密最近的位置停止。


  工藤新一伸出手,轻轻把宫野志保抱进怀里。


  


  

  5.


  她在晨光中醒来,刚想习惯性地深呼吸再起床,却发现自己被工藤的手臂圈着。


  她闭上眼回忆了一下——没错,昨晚他的确是在沙发上的睡下的。她感到工藤的呼吸重了些,手臂也悄悄绷紧,知道他也醒了。


  “工藤。”


  “地上太冷了。”他立刻回答。


  “……我好像记得你睡的是沙发。”


  “沙发太窄,我滚到地上了。”他把她往怀里抱了抱,“太早了,再睡一会儿吧,今天是周末。”


  他听见她无声叹了口气,没挣开自己的怀抱,放弃抵抗了似的再度闭上眼睛。


  他却睡不着了,抬手轻轻捻着她的头发玩。——刚开始还算得上整理,他把挡在她脸侧的头发向后梳去,接着他又开始把它们分成一缕一缕的。


  宫野志保被他闹得有点烦,闭着眼睛准确地捉住捣乱的那只手,放回自己腰间说,“睡觉。”


  工藤新一顺势反手握住她,开开心心地闭上眼和她十指相扣。两个人的呼吸都慢下来,工藤的心跳却悄悄地快了起来。


  宫野志保一向都靠咖啡来维持清晨的清醒,身体没等到平日的咖啡因,却等来了久违地温热怀抱,意识就跟着身体的反应,在舒适的环境里模糊起来。


  工藤新一稍稍抬起头看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可是自己却越来越清醒,有种计划得逞的快乐。


  他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早上也是这样,他醒来看见她在自己怀里熟睡的表情时,惊慌、愧疚、懊悔……这些情绪一个都没出现,反而一种在胸膛里膨胀着的快乐。


  ——这是谁都没见过的她,这是属于他的灰原。


  


  自从和小兰分手后,他感觉自己被“大和抚子”诅咒了。其实从身体完全恢复之后,他们都知道有一些事情变了。媒体无休止的跟踪和曝光给他们造成了很多困扰,约会被人偷拍发到社交媒体上,甚至在他破案时,还会有人跳出来问他婚礼想在哪里举行。


  小兰有时候改不过口来,叫他的时候会不小心说成“柯南”。而他虽然拒绝了FBI的邀请,却陷入了追踪国际罪犯的奇怪狂热里。两个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她去英国念书,他留在东京继续当他的“福尔摩斯”,他以为这段分离不算什么——毕竟她已经等过那么久了,潜意识逃避了一些他们早应面对的问题。最终走到了两人的分歧点,他才发现问题好像已经无法解决了。


  而工作上他也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发现普通的案件已经无法满足他了,而更艰难的真相与正义却往往难以两全。他感到心中信仰摇摇欲坠,这时候他想到了那个人。


  他开始给“灰原哀”发信息,她好像总是能懂他没说出口的话。她说真相是神性的东西,人们追求它,却不一定喜欢它。她还说他很对不起毛利兰,她的温柔不应该成为他任性的理由,他应该好好道歉。当然,他照做了,但是小兰却再次给他判了死刑,说不想再做“工藤新一的初恋女友”,去英国念书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妈妈也很支持,她想当“读文学的毛利兰”。灰原对此表示理解和赞同,之后他们默契地很少提起毛利兰,而是聊些别的。


  他开始找借口见她,而她也没有拒绝。一开始,他认为在她身边的那种感觉是安心,后来他认为,那是默契和理解带来的喜悦。直到一年后的圣诞夜,他们陪博士一起过节,三个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一点酒。他借着酒精说邀请她去自己家,因为他恰巧有那套绝版了半个世纪的她很想看的书。然后他在书架前吻了她。


  他本以为他们会止步于这个吻,却在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刻变了感觉。他想要更多,而他感觉得到,她也一样。于是他加重了这个吻,他用力地抱着她,吻她,索求她,终于在她的喘息中得到了满足。


  她醒来时表面上仍然淡淡的,但工藤却从她不自然的断句、不直视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下捕捉到了她的羞涩。


  在那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变成了另一种相处模式。他们见面时说的话越来越少,但是身体上的契合度却越来越高。她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放开了自己,用行动带着他认识自己。她不是灰原哀,工藤新一慢慢知道,她是宫野志保。她偶尔也会大笑,会坏心眼地讽刺亲密的人,会欣赏大胆的女孩子,因为她自己其实也很大胆。比如她会在酒吧里,旁若无人地跨坐到他身上,拽着他的领带吻他。


  她居高临下的眼神,还有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令他意外又着迷。他见识了太多个别人不知道的她,他自私地想全部收藏起来不给人看,又恨不得将这份独有的观赏位炫耀给所有人。


  然后,他从观赏位走到男友位,才发现宫野志保并不也这样想。


  她站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却一直拒绝把心敞开给他看。他虽然和他接吻做爱,却并不期望他的承诺照顾。她像是孤独的一个影子,走在人群中不被察觉,只有人们离开你时她才与你为伴。当你想拥抱时她却保持和你一样的步伐慢慢后退,直到某天你迈出那一步时她消失了,你才能发现原来你们相拥着走到了黑暗里。


  工藤新一再次想起自己写的那个标题,被拖入黑暗的恋人,明明普通得不行却舍弃不掉,这可能是每个小说家都要经历的矛盾和痛苦。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最终被饥饿的肠胃打败,决定一边做早餐,一边等她睡醒。


  


  宫野志保是被烧焦的咖啡味唤醒的。


  她坐起身用了大概一秒钟去推测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美好、愉悦、自由的单身生活,全被这个罪魁祸首给毁了。


  “工藤!”


  她虽然以前就有些起床气,但今天显然气得不轻,喊他名字的时候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眉毛和头发却都翘得老高。


  太可爱了,他心想,又是我没见过的灰原。


  他端着早餐小跑过来,讨好地递到她眼前说,“别生气,别生气,来吃早餐嘛。咖啡……嗯,咖啡可能以后还是得你来煮。”


  她睁开眼瞥了眼面前的盘子——松饼、火腿、还有两个非常漂亮的水波蛋配着荷兰酱。如果不是那咖啡糊得让她心痛,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早餐。


  她也觉得有些饿了,却还是气哼哼地说,“别炫耀了,去餐桌上吃。”


  工藤新一知道她很喜欢,翘着尾巴把早餐端到餐桌上,把咖啡壶洗了,坐到桌旁等她洗漱。


  


  他装好孩子的时候很刻意,但是却没法让人不喜欢。宫野志保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却不知道自己这幅表情在工藤眼里也是一样的可爱。


  又在假装生气了,工藤心想,不坦率到想让人欺负。


  两个人各怀心事吃着早餐。


  “你刚刚起床脾气好大哦。”工藤突然说。


  “那又怎样。”她切开水波蛋放入口中,表情带着满足的小开心。


  “没怎样,我很开心你被大阪的热情感染了。”


  “是吗?”她抬眼看他,“说起来,我也很开心你终于有处安放你那过于旺盛的拯救欲了。”


  他哈哈一笑,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写小说的事情。


  “可惜第一本被骂的很惨,”工藤说,“很多读者写信,向我告状说男主角像个优柔寡断的低能儿。”


  她了然地笑了,“就因为他故意放走了那个女怪盗?”


  “你看了?”他惊喜地说,“怎么样?”


  宫野志保又切了一小块松饼回答,“他们骂的没错。”


  工藤笑得更开心了,他看着面前认真吃着他做的早餐,口是心非地关心着他的女人,终于说出那句准备了很久的话: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宫野志保手下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下才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为……”他清了清嗓子,只觉得自己的舌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擅自胡乱地回答道:


  “为大阪!为心斋桥,为美妆杂志,为……那趟去而复返的地下铁。”


  


  6.


  工藤新一回到东京后,开始每天和宫野志保发信息,在彼此的手机上留下一长串“灰原”和“江户川”的对话。晚上她有空的话,他会打电话来和她聊天,宫野志保有时候嘲笑他像个骚扰读者的三流小说家,他有时候反击她的产品夸张到像是颜料。有时候他们通话却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一起看同一本书。她总是比他看得快一些,但他总会在推理的部分“作弊”,直接推测到剧情结尾。


  宫野志保也终于明白了工藤所说的故技重施是什么。


  几年前他们上床,约会,表白,然后终于在结束时确认彼此的心意。


  这一次他把这个错位的过程调转过来。


  在重逢的那个夜晚确认心意,在她公寓的早晨表白,在这之后的每一天,用他们的方式约会。


  宫野志保看着他发来的拙劣情话心想,恋爱的感觉也不坏嘛。她在很多年前察觉到自己对工藤的那份特殊感觉时,就已经用理性把与这个人在一起的利弊都分析透了。


  他显然是个魅力十足的人。他有少年的危险和朝气,也有优于常人的敏锐和果断,他很多时候像个身负重任的正义使者,没有几个女生能拒绝这种混合着怜爱和崇拜的倾慕。


  但他显然也不是个适合交往的人。他可以为了案子人间蒸发好几天,也习惯把自己置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他也不愿意解释自己的一切行为,更是容易造成理解的隔阂。


  他对自己的好感慢慢显现时,她仍然保持冷静地想,他只是需要一时的陪伴而已,只是两个孤独的人相互安慰而已。


  但是……但是在他费尽心思把她骗到自己的书架前,低头试着吻她时。那些全都消失了。


  她选择臣服于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在清醒时否定非理性的可能,然后又在下一次他抱自己时再度沦陷。与其说她拒绝承认自己和工藤的感情,不如说她是拒绝承认他们可能会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现在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在这段关系里过于傲慢了。她以前像被封印在冰冷的王座上魔女,冷眼嘲笑着底下相爱的人。而工藤则像一个心不在焉的骑士,无意间闯进她的领地,阴差阳错地吻了她冰冻的嘴唇,给了她并不真心的爱。


  可是,心不在焉学会了如何付出真心,冷眼嘲笑也慢慢试着融化和解。那么,结局是不是也可以申请重写?


  


  江户川发来简讯:「在忙?怎么不回信息」


  她回复:「刚刚在幻想我是个冰封女巫。你的东西到了?」


  江户川:「还有十分钟。那我是什么?超级厉害的大天使长?」


  灰原:「你是蹩脚的迷路骑士,被我的魔法打得七零八落。」


  工藤无语片刻,她真的不该老说自己幼稚,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他回:「好厉害哦,灰原大魔女。下班可不可以来帮我?」


  灰原:「地址。」


  他想了想,回复:「到时候再告诉你」。然后放下手机,开始整理起房间来。


  他把工作室搬到了大阪,美其名曰换个地方找灵感。不过东京的那间还保留着——和宫野志保分手后,他把那里买了下来——只是有些资料还是需要运过来,他在大阪找好房子后,就请搬家公司把KS工作室必要的东西搬了过来。


  打扫好卫生后,他重新查看了房间内的陈列:一进门是待客区,一张宽大的皮质沙发,一个转角写字台,两个书柜,两把转椅。在靠内的一侧却增加了一些东京没有的东西:一个简约的餐边柜,一个直立的小书架,一个适合阅读的高背沙发,还有一整套咖啡设备。


  房间内还带一个独立的休息室,配有淋浴卫生间和小卧室,这成了他租这里的最大原因之一,毕竟写稿到深夜是小说家的常态。趁着时间还早,他又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买了床上用品铺陈好,才回到沙发上躺着看书,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骚扰着忙于研发的女朋友。


  天色慢慢暗下来时,他听到隔壁的公司门口慢慢嘈杂起来,应该是陆续下班了。


  他合上书,打开门走到隔壁公司,对前台小姐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我想找一下宫野小姐。”


  宫野志保走出来时,工藤新一正在用借阅区的报纸折小鸟。


  她无奈地告诉兴奋的前台小姐“不是什么奇怪的帅哥,是认识的人”,然后小声问他想搞什么鬼。


  工藤无辜地指指隔壁,“你答应来帮我的。”


  “我还没下——”宫野志保还没说完,同组的同事就像故意似的一窝蜂从公司里走出来和她道别。


  “喏,”工藤冲她噘嘴,“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要丢下可怜的我,独自研究到深夜吧。”


  她只好回去拿了背包,然后在前台小姐好奇的眼神中跟着工藤走到同一走廊里的另一扇门前。


  他打开门,故作神秘地说:“欢迎来到KS工作室!”


  她无声地用白眼谴责了他的幼稚举动,然后在进入房间的第一步就愣住了。这是一个她极为熟悉,却又非常不同空间。


  工藤关上门,静静站在她身后,等待着她审视完毕。


  “喜欢吗?”他轻轻问。


  “……你又不会煮咖啡。”她试图挑刺。


  “你会就够了。”他抱住她,像在哄她一样轻轻晃着。


  “……软木板上那是我的照片吧?”


  他忘记摘下来了。“嗯……是我的灵感缪斯。”


  “哈,我看起来像个罪犯。你——唔。”


  工藤新一没让她说完,低下头来深深吻她。“你的问题好多。”他说着,又把她转向自己继续吻上来。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因为他实在是太用力了,让她没有挣扎的空间。


  他抱着她慢慢挪到沙发边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却不肯放开她超过一秒,不间断地吻她。


  “你……啊!工藤!……唔……”


  宫野志保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工藤新一却得寸进尺地探进衬衫里抚她的背。


  “……等等……之前就……”


  “嘘……不一样,这次我们在沙发上,没人会听见。”


  他哄着她骑在自己腰间,而他则肆意吻着她柔软的身体。他成心要让她收回下午说的话,什么女巫骑士的,他们才不是。她的身体这样热,用最诱人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


  “我在,”他在她耳边轻声回应,“我爱你,志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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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阅读,第一次尝试写CA的长文,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多见谅,多多指点,我努力修改!


  其实我是想表达一种柯哀因为放不下自尊而遗憾分手后的和好的可能性,很多情节有些狗血,很多情节又缺乏逻辑,总的来说氛围>合理,但氛围我也只达到了自己预想的60分。


  如果你能读得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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